阿阿阿阿颜。

上周六下午在家突开的脑洞

我保证 @最近叫教练教我打排球的某紫 这次一定是个草莓味儿的【滚

其实真的是双箭头。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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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aling

文／阿颜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渐渐愈合的。

 

<1>

 

距离高中同学聚会已经过了两个礼拜的时间，山口忠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声加油。没有时间仔细的品尝早餐，随手拿了一个鸡蛋和一片面包，一只脚还没完全踩进鞋子里就急匆匆得冲出家门。

 

【忠这孩子真是的。】

关了门，从玄关进屋的山口太太摇着头，对着一桌子没怎么动过的早餐叹了口气。

 

这是山口忠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搭乘公交车颠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从令人窒息的车厢内解脱。山口扯松了脖子那儿的领带，从侧面的橱窗玻璃里照出自己一身正装的模样。其实并不算矮，只是这挺阔的西装穿在自己身上总是哪里说不出的违和。山口笑笑，挠了挠脸。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启齿。

 

过了一个拐角，便是山口如今工作的地方。

 

一家普普通通的连锁便利店。至于为什么便利店要穿着正装，也算是倒霉，位于市中心的这家店今天正巧被抽中会有领导来进行视察，原因是不久前新闻里报道的便利店员服务态度差的关系，公司内部上层们都开始重视起来。

 

而今天新报道的山口忠便撞到了枪口上。想起西装上的挂牌价格，现在还有些心疼不已。抬手看了眼表，还有些时间。三两口把面包鸡蛋塞进嘴里，又大口吸了半包从车站附近自助机里买的豆奶，终于感觉饱腹。手背抹了几下嘴，才发现今天选择的也是草莓味的豆奶。山口抿嘴，这个习惯，看来是戒不掉了。

 

【喂，你是新来的吧，还站在门口做什么，快进来吧领导一会儿就要来了！】

 

穿一身便利店服的店员出来扔垃圾正巧发现了呆立在门口的山口，骂骂咧咧了几句，山口说着抱歉连忙跟了进去。不一会儿，表情严肃西装革履的上层领导也来了。

 

于是报道的第一天上午，就在领导的讲话指导和前辈的带领下算是平安度过了。

 

【这样锁好门就可以下班了。】

 

照着前辈的演示自己又做了一遍，然后打了个招呼便提着包往公交车站赶去。有惊无险的坐上末班车回到了家。

 

【我回来了。】

轻声带上门，换上拖鞋，山口忠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过大声响打开了自己卧室的门。甩下包，整个人就往床上躺去。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想起上午领导说的微笑服务，不知道今天他的笑容算不算得上合格。

 

十分钟洗了个澡，实在累的不愿去思考更多的事。

他坐起身关了灯，说了句睡吧。

 

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夜晚安静的瘆人，但又给山口带来安全感。

回来的路上没看见星光，云层很厚月亮也找不到影子。看来明天要带把伞了。

睡吧。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你看又过了一天不是么。

 

躁动的思绪渐渐平缓下来。

睡吧。

 

<2>

 

第二天果然下了雨，按照要求必须在店门口放置雨伞桶。山口忠感觉身上的便利店服舒服多了，果然让人束缚的西装并不适合自己。

 

【您好，欢迎光临。】

 

抬头露出员工手册上所规定的笑容。这个月希望可以拿到最阳光笑容店员称号的山口一点不吝啬的朝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微笑。

 

【这样的笑容真不适合你。】

 

握着扫描枪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立马又恢复平静。滴得一声，价格显示在了屏幕上。

 

【您好，一共7元5角。】

 

并没有得到答复，山口再一次对上面前男子的眼。因为身高问题，山口需要略微的抬头，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刺伤了自己的眼，贴在腿边的双手也握紧并且开始微颤。面前的男子着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衬得男人原本挺拔得身材更加得引人注目。

 

真的，好适合。

 

【您好，7元5角。】

 

沉默过后，山口再一次开口。

庆幸此时店里只有他和面前的这位顾客。

 

以为被凝结的空气终于因男人的开口而打破。

【为什么换了手机号码？】

 

男人的质问使得山口忠后退了几步，他选择不再和面前的男人继续对视。手指在穿着的围裙下摆使劲拽弄了几下，然后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再一次抬起头。脑袋中想起的是四个字。

 

标准微笑。标准微笑。

 

【这位客人，能请您先买单么？】

 

这次淡金色头发的男人没有逼迫，只是提了提鼻梁上的金属边眼镜，从口袋里摸出钱包，掏出了钱。伴随而来的还有从他闭合的唇间溢出的一缕轻叹。

 

山口听的真切。

 

男人拿起他买的一小块蛋糕，并没有马上迈出脚步。他揪起眉头细细看了山口几眼，才缓缓转身离开。

 

【月……】

 

直到男人撑起伞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雨水里，山口终于张嘴，整个人似没了力气般突然坐了下来，他低头，把脑袋整个埋在了手心里。肩头小幅度的上下抽动。嘴里有什么咸咸的味道，顺着脸颊流到了口中。

 

啊，看来这个月的最佳笑容员工，注定是和自己无缘了。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山口忠上班的第二天，真是糟透了。

 

<3>

 

说起来自己的优点，还真是不用第二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今天一早便利店前辈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和自己换个班，明天家里有事。山口点点头，答应了下来。不善于拒绝和太过于善良也是山口忠的一大优点，如果算是的话。于是，原本明天休息的山口变成了今天休息。也好，昨日突然发生的一幕也让他情绪波动不小，趁着今天不上班，山口打算好好睡个懒觉。

 

原本以为下过雨的天气可以清凉起来，谁知今天的空气依旧沉闷恼人。气压很低，整个人都像是呼吸不通顺一般提不起劲，山口忠躺在床上，听着母亲上班去的关门声，终于又是一个人在家了。

 

有时他很享受这股寂静。

 

低沉的气压惹得太阳穴发胀，这天，终究还是要再下一场雨。

就在山口迷迷糊糊快要再次睡着时，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拉回了即将昏睡过去的思绪。这时候来打扰的访客，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了。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山口捂嘴打了个哈欠，穿着拖鞋来到门口。

 

【来啦来啦。】

 

或许是压根没料到来人，直接打开了门的山口此刻望着一身西装装扮的男人，对自己方才并没先从猫眼里观察的举动充满后悔。目前的状况有些尴尬，两人都站在门口，一个没说话，一个也没让来人进屋的打算。

 

【想让我被淋湿么。】

 

西装打扮的男人终于先开了口。

山口啊了一声，抬眼望去，男人的西装将近一半面积都已被雨水淋湿，银灰色的西装变的深一块浅一块。而且，男人的发丝似乎也沾满雨水，雨滴顺着额头上紧贴的刘海滑落到脸颊。男人的表情显得有几分无奈。

 

咬了咬嘴唇，山口往一边让出位子。

 

【进来吧。】

【月。】

 

烧了壶热水，山口忠从房间里翻出条新的毛巾给了男人。接过男人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到了阳台上。再次回到客厅，男人已熟门熟路的从玻璃橱里拿出杯子，倒了刚刚沸腾的开水并小心的呷了一小口。

 

【山口，以前的你会马上让我进来。】

 

男人抬起头，语气有点冲，可依旧是一脸不愠不火的表情。

 

山口拖开一旁椅子，坐了下来，他笑笑。

 

【月，人是会变的。】

 

本想也许这样就好了，可男人嘴角的一声轻笑又打乱了山口的心跳频率。他知道这个名为月岛萤的男人有多聪明，知道自己或许根本骗不了他。只愿他别当面戳破自己。那样太难受了，也太难看了。

 

他想也许自己会哭。

 

而戴着眼镜的男人似乎根本没打算留情面。他站起身，拽着山口的胳膊走到厨房，直奔冰箱面前。男人放手，随即打开冰箱门。

 

【噢？那么多草莓口味的饮料。】

男人转过头对着山口翘起嘴角，眼角微挑。

 

【这也算是真正的改变了么？】

 

他逼近山口，山口的背紧贴着冰箱门，背部传来一股冰凉。月岛萤突然收起调笑的神情，皱起的眉头让他看起来很严肃，山口低着头，无法反驳。

 

【山口。】

 

月岛抬起山口的下巴，对上他恍惚的眸子。

 

【喜欢草莓味东西的人，一直是我呵。】

 

直到山口的瞳孔微怔，一瞬放大了又收缩，月岛才放下手。

 

似乎好不容易筑成的池城一瞬间崩塌，山口的耳边闪过一阵轰鸣，他靠着冰箱门，身体开始往下滑落。双腿弯曲，他跌坐到了地上。

 

外面的天气雷雨交加。

谁说今天只是个一般的雨天。

 

<4>

 

月岛萤恋爱了的消息在高中的群里传的如火如荼。

似乎这样一位表面冷淡的帅哥，在大学里居然有了女朋友，这件事很是让人吃惊。听说是同一年级的女生，长头发，性格温顺。又听说是这女生首先告白然后追的月岛。对于并没有拒绝对方这一点，原乌野高中三班的女生也表示不可思议。

 

山口盯着电脑屏幕。然后敲出一行字。

 

【月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子，真好。】

 

很快的，他的这句回复也被淹没在女生确们一大堆叽叽喳喳别的话题里。仿佛他的话语从来都无关轻重。

 

啊。不过也是。

 

关了电脑，下午还约了一场面试，必须要好好发挥。可自己怎么死活提不起劲呢，山口忠站起身想去阳台呼吸下新鲜空气。对着冷冽的空气刚一开口，鼻子便泛起酸，一阵一阵得，压得眼泪都快流出来。

 

胸腔里的一股气似乎找到了出口，一股脑的想要往外冒。走的太急，撞击的心脏开始抽痛。山口忠曲起身子，蜷缩起来的样子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他趁机张嘴大口呼吸了两下，崩溃的情绪终于逐渐平静下来。

他想也许属于他的暗恋终于快要结束了。

是好事。是好事。

 

抹了一把脸颊，山口忠竟微笑起来。

最坏的时刻总是会来临，而接受了，也就这样了。人总是比自己想象中能承受更多的压力，原本以为会是世界末日的消息，在最初的轰炸之后也仅仅是留下了一波余震。山口忠很庆幸，自己还活着。

 

没错，无论怎样，生活总得要继续。

其实一切都已在预料之中，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下午的面试果然还是尽力了，这意味着还有半年就将毕业的山口需要更加努力。每天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交给了在各类杂志、报刊上寻找招聘信息以及每天至少一场的面试上。快节奏的生活逼迫的自己根本无暇思考其余的事，幸好还有善解人意的父母，并不会在进行完每一次面试之后，急切的询问。母亲慈祥的口吻对他说尽力就好，而父亲也在吃饭时会拍上他的肩，宽大的手掌让山口忠忍不住想哭。

 

每晚躺在床上的时候才感觉到踏实。

他伸出手，透过壁灯发出的昏黄的光看过去，似乎视线里出现的一切都变的模糊，并不那么真实。他把五指并拢握成拳头，又什么都没有了。

 

淡金色的光晕有些像那人头发的颜色，山口用手背挡住眼睛。

大概看不见，思绪就不会再被勾扰了吧。

 

【那女孩一定很可爱。】

 

迷迷糊糊就从嘴里迸出一句无厘头的话，山口就着忘关上的壁灯睡着。

 

在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蚕蛹，被无数的细丝缠裹全身。每蜕皮一次，身上的伤多了一道，尽管如此，痛醒后的第一件事还是不断的吐丝，把瘦小的自己全部包覆。不受外界的打扰，一次一次的蜕皮，又变成茧。

 

伤口似乎在逐渐的愈合。

作茧自缚大概也是为了最后的破茧成蝶吧。

 

<4.5>

 

时间并不会为了谁而刻意停留，几度白昼，带走了山口忠四年的大学时光，毕业典礼如期而至。在参加完兀长的毕业仪式后回到家，山口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邀请函。署名居然是高中排球队的东峰旭前辈。

 

带着惊喜拆开信封，白纸黑字上写着高中排球队聚会的字样。

啊，不知不觉大家都好几年没见了。山口想到曾经一起努力的同伴们，嘴角扬起笑容。

 

晚饭时。

 

【啊啦，是乌野排球队的聚会啊，忠一定要去啊。】

 

啊，一定会去。山口捧着碗趴了一筷子米饭。真想看看大家都过的怎么样了。

 

【不知道月岛这孩子如何了哟。】

 

山口太太想起那位戴着眼镜话不多的少年，掩嘴笑了笑。

听见月岛两字，山口忠的手顿了顿，不想让母亲瞧出什么异样。他抬头尽量露出笑容，附和得说了几句。

 

饭后帮忙洗了碗，山口回到自己卧室，对着邀请函看了许久。

都忘记了月岛也会去呢。

是否也会带上自己的女朋友一同去呢。

 

强压下心头念想，山口把邀请函放入信封里，一不小心，锋利得纸张边角划破了少年的手指，细小的裂缝里开始冒出红色血珠。山口吃痛得喊了声，抽了张纸巾紧压住伤口。

 

不自觉的还是慌了神。

果然想起那人的事，自己依旧那么的逊。

 

尽管如此，山口还是照着邀请函上说的时间、地点，按时赴约。

他想，简单的祝福还是说的出口的。

 

匆匆赶到聚会地点，前辈们定了个大包间，似乎这家饭店的老板和前辈比较熟悉，说是闹到打烊了也不碍事。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山口发现大家似乎都提前到了。日向的一头橘色头发最是显眼，正和身边的影山为了一罐带酒精浓度的饮料争吵不已。他笑笑，这两人的关系还是那么的好。多少从心底有些羡慕。

 

大地前辈招呼着山口进来，重重得拍了下肩膀，说着许久未见的寒暄问候。发现了来人，大家也一拥而上，山口被围在中间，耳朵飘进左一句右一句的话语。他挠挠头，说着自己过的很好，也很想念排球队的大家。

 

之后缘下前辈居然也来了，山口抬头，对着这个陪着自己坐了大半时间板凳的前辈微笑。他挑了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似乎大家都长高了。无意中发现菅原前辈的左手无名指上套了个银色的圈，是枚简单的光戒。正想开口问些什么，大地前辈走近递来一罐啤酒，山口伸手接过，视线刚巧落在大地的右手无名指上。是一枚和菅原前辈手上款式一模一样的戒指。

 

啊。前辈们果然。

 

山口揭开啤酒拉环，朝着大地前辈手上的啤酒罐轻轻一撞，罐身相触，发出好听的清脆声响。仰头喝下一大口，然后用唇语说了句恭喜。泽村大地哈哈一笑，拿起啤酒咕嘟咕嘟就是半瓶下肚。

 

真好啊。山口低下头默默，然后又看了眼没喝几口就满脸通红的日向和在一旁怒斥着却不停抚着他背的影山。

 

真好。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山口的眼眶开始泛红，他笑得嘴角有些酸胀，滚烫的液体就这样不受控住的落了下来，烫伤了自己的手背。

 

聚会随着西谷的到来又掀起一阵高潮，山口擦干眼睛站起身，跑到了人群当中。没有人发现他方才反常的情绪，倒是让山口松了口气。西谷前辈把头发放了下来，看起来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意外的是个池面。

 

【啊，月岛怎么没来？】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大家的注意力在下一秒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山口忠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他笑的很尴尬。磨了磨嘴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

 

【山口，月岛那家伙没和你说过么？】

 

日向冲到自己面前，一双明眸大眼望向自己。

山口抿嘴，支支吾吾的拼凑出了几句话。

 

【大、大概月在、在忙吧。】

说完又是抱歉一笑。

 

幸好他的发言没人怀疑，毕竟那是和月岛走的最近的山口啊。发出几声叹息，短暂的遗憾过后，大家很快又投入到久违未见的讨论中。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聊天内容也能如此宽广，话题从大学生活聊到了社团活动，从课外兼职又跳跃到了女朋友。最后，终于来到了几位今年刚毕业的后辈身上。

 

【山口，工作找到了么？】

 

菅原前辈总是很关心。

 

【啊，前几天有个便利店的面试，】山口抓了抓裤子，【还不知道结果怎样。】

 

声音听起来并不自信。

菅原前辈了然一笑，然后揉了把山口的头发。

 

【没事，一定会通过的。】

 

接着话题又抛给了日向和影山。山口喝着饮料，有些心不在焉。他听见前辈说起月岛已经提前被一家500强的企业录取的消息，似乎已经在工作了。他轻叹了口气，不愧是月，聪明的头脑。女友和事业兼有的月一定超级超级幸福吧。

 

高中排球队的聚会就在日向喝高、田中前辈叫嚷声中结束。山口和大家道别后，叫了辆小出租回了家。躺在床上的他并没马上睡着，翻了个身，山口想起了今天见到的大家。心底某个地方还是觉得空落落的，到底是有些遗憾。

 

【月，好想见你。】

 

藏掖得再好，夜晚的时光总是像一匹训练有素的猎犬，不留情面的嗅出你想隐藏的所有思绪。灰色头发的少年脑袋深埋枕头里，讲出心底最真实的话语。

 

<5>

 

记忆被拉扯回，似乎现在的状况不止一点点糟糕。月岛萤还在自己的家。山口用力敲打了下自己脑袋，然后撑着冰箱爬了起来。

 

月他就在不到一米的距离赤裸裸的看着自己。视线笔直穿透过来，有些瘆人。山口侧头避开，走到一边，他为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了口。

 

【为什么要换手机号？】

【没有故意换号码，只是前段时间手机不小心坏了，所以没办法才…】

 

顿了顿，山口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月的语气听上去像是责备，他是在生气些什么吗。

 

窗外雨下得很大，风也不小，从窗户的缝隙挤了进来，发出近似于悲鸣般的叫嚣。月岛突然动了脚步，把山口逼到了角落。下意识的闭起眼睛，过了几秒却没发生害怕的事。他伸手，想推开身前束缚住自己行动的男人，无奈手腕被月岛一把抓住。

 

男人凑得很近，山口害怕此刻越来越乱的心跳声会被他听见，尽力控制住不稳的气息，山口撇头，月岛呼吸时散发出的热气让他恍惚。

 

【那么久没见，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月岛伸手摘下眼镜，一双琥珀金色的瞳孔散发让人无法躲避的光。

山口干脆再次闭上眼睛，他害怕自己盯久了，会跌落进那金色的漩涡里，沼泽一般捆绑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都开始深陷，一丁点动弹不得。

 

炙热的呼吸依旧喷洒在自己脸上，他知道面前的男人正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无奈地叹息。

【月现在，很幸福吧。】

 

高中排球队聚会时没能讲出的祝福不如就趁着今天说出来吧。似乎比想象中要来的轻松，违心的话语说出口的感觉好像也不坏。山口有些佩服自己。

 

没有听见意料中肯定的回答以及月岛专属的嘲讽话语，山口不放心的睁开一只眼睛。金色眸子的月岛看起来并不愉快，还有些臭着脸。山口差一点就要伸手摸上他的脸颊。身体本能的反应吓得山口下一秒就收住了手。这种残留在身体内心深处的条件反射真的是太糟糕了。明明是应该被深锁了的东西啊。

 

【山口。】

 

月岛抱住了自己，两人之间贴的很近。山口从没见过如此的月岛，神情低靡的像个受了伤的孩子，带着点委屈。自己一瞬间成为了那人所有的慰借。真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山口犹豫得伸出手，抚上了月岛的背，方才被雨水淋湿的地方还透着凉意。不管怎样，他终究见不得喜欢了多年的男人这幅模样。

 

【月？】

【怎么了，月？】

 

抱着自己的手臂又往里收紧了些，月岛萤很喜欢山口这样担心自己的语气。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小个子少年，一声声的喊着月。

 

【山口，我分手了。】

【诶？】

【嗯，我和那女孩分手了。】

 

<6>

 

原来自己也可以是个如此虚伪的人。

明明感受到内心偷跑出的一溜烟的幸灾乐祸，内啡肽的急剧分泌告诉他这是种快乐的信号。可山口却表现的很难过。

 

他不出声，只是拍着月岛萤的后背。一下一下。像是在哄快要入睡的孩子，轻柔温暖。他并不想询问两人分手的理由，多少都和他没任何关系。

 

被抚慰着的月岛萤突然抽身，拍开山口的手。

 

【不问原因么？】

 

月岛皱起眉头，山口的沉默似乎并不在自己预料之中。

 

望了面前淡金色头发男人两眼，山口放下双手垂在身体两边，摇摇头。甚至希望此刻月岛可以生起气来立马调头就走，让原本稀薄的空气变得舒畅些。事与愿违。月岛并没有离开，只是转了个身朝客厅走去。

 

山口只能无奈跟上。

 

月岛萤的衬衫经过雨水的洗礼，自动风干后变得皱巴巴，袖口处手腕的皮肤被勒得泛出一点红。月岛不耐烦得拽了拽贴在腿上的西装裤。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把几近变凉的水一口喝了下去。

 

山口走近。

 

【月，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他不喜欢看到月岛皱起眉的样子。

他也怕男人再这样下去会患上重感冒。

 

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月岛从沙发上站起来，修长的腿型倒是通过粘湿在身上的裤子展露无遗，山口不受控制得偷瞄两眼，从以前就毫不怀疑，月岛真真长了副衣架子身材。会和月岛分手的女孩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是自己，抓住了才不舍得放手。

如果是自己的话。

 

并没有推脱山口的建议，月岛接过山口递来的干净毛巾，进了浴室。担心热水器会因为下雨的关系突然跳电的山口，一直站在距离阳台不到一米的地方，注意力时不时得看着热水器上闪动的数字。幸好，这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有发生意外。

 

【干净的衣服帮你放在外面了，月。】

 

听见关水声，山口跑去自己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套新的睡衣裤，叠好整齐放在浴室门外的小矮凳上。他轻叩浴室的门，小声说。

 

【嗯。】

 

浴室门打开，飘出一股自己熟悉的洗头膏的清香。月岛换下严肃的衬衫西裤穿着休闲家居服，踩着棉质灰格拖鞋走了出来。他发现山口并不在客厅里，往左拐是山口的卧室，推开掩住的门也没有身影。回头月岛听见阳台上传来的一阵声响，迈开步子走了过去。

 

山口闻声抬头，下巴上沾了朵泡沫。

 

【抱歉，我擅自就把衬衫洗了。】

 

本人似乎还没发觉。月岛翘起嘴角，他走进，推开阳台移门站到山口面前，保持着笑意停了几秒，对上山口疑惑的神情，朝着他的下巴伸出手。手背抹去沾染上的泡沫，月岛笑出声，才反应过来的山口摸上自己下巴轻轻啊了一声，并往后退了半步。

 

【洗个衣服怎么把脸也顺便洗了？】

调笑的语气进到山口耳朵里，惹得耳垂也开始发烫变红。山口张嘴结结巴巴了几下，却一句完整的话语也没理顺说出来。月岛的调侃自己总是很招架不来。

 

憋着嘴，山口把洗净的衬衫晾起来，袖口和下摆处都用手拉开抖了抖。往身上擦了擦手，山口关上阳台门，再次回到了客厅，月岛紧随其后，一屁股坐在山口身边。

 

【我喜欢那个曾经一直跟在我身后的人。】

 

冷不防就冒出一句话，山口的反应有些迟钝。

 

【我喜欢的那个人，长得并不好看。】

 

呼吸开始不平静，心脏也跳乱了节奏。

山口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希望他可以停下。可月岛似乎打算不屈不挠。

 

【他有点自卑，不，】月岛撇头，停顿几秒，【现在看来是很自卑，而且非常善于逃避。】

 

山口咽了咽口水，津液分泌的频率太快，他赶不及全部咽下。

想出声制止月岛，可身体里有另一股力量在禁锢自己。让他说完，让他说完。

 

月岛不动声色得又坐近了几厘米。

 

【我知道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着我。】

 

听起来透着惆怅，山口闭上眼睛背靠在沙发上，抿嘴浅笑。

完了。

他想，完了。

 

曾以为结痂了的伤口再一次被人撩拨起，竟然还会溢出殷红的血珠。未完全长好的新肉被外界碰触，引起一阵激烈的疼痛。那人似乎还不松手，硬是要扯掉这一块就快要愈合掉落了的伤疤，他说这里面藏着的才是你真正的自己。

 

月岛继续着他看似哑谜般的话语，一道一道撕开山口忠伪装了许久的假面。造物者自以为是的仁慈和施舍此刻看来却是那般残酷无情。山口捂住耳朵，将自己的身体折成了九十度紧贴在双腿上。

 

够了，月，别再讲了。

 

【山口，我喜欢你。】

 

终于，少年掩藏了许久的秘密被挖掘，被窥探了个遍。结痂被整个扯下来，受过伤的地方再一次被世人所看见。曾经许诺过不再去好奇，不再去碰触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被自己包成一个真空的模样，谁都影响不了。就这样算了，罢了。

 

【山口，我喜欢你。】

 

再一次，告白的话语把山口敲击的支离破碎。月岛伸过手，揽过少年颤抖的肩头，把他的脑袋按压在自己的胸膛。

隐隐约约他听见那人呢喃出声。

 

【为什么要和那么优秀的女孩分手？】

 

月岛用力揉了把山口的脑袋。

 

【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明明，明明已经决定忘记月了的啊。】

 

山口隐忍的哭腔自胸口传来，月岛低头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伴随而来的是开口的声声抱歉。

 

【对不起。】

 

抹了把鼻子，山口抱紧月岛，把自己的脑袋连同哭起来并不好看的脸更加用力的埋进月岛的怀抱。此刻的自己大概什么都已经不愿去顾忌了。

 

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以略微滑稽的姿势在沙发上互相拥抱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胜似游乐园上演的一场闹剧。

曲终人散的剧情在骗过观众的眼泪过后居然翻过一页新的篇章，连篇的咒骂声过后还是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人们喜悦的欢呼。

 

<7>

 

【面对最真实的自己，感觉怎么样？】

 

长久的沉默过后，月岛萤张嘴。他扳过山口的肩膀，迫使两人视线相交。窗外的雨势也从最初的猛烈开始转小。

 

山口想了想。

 

【刚开始有点疼。】

 

歪着脑袋，他停顿。

 

【然后呢？】

【然后，居然感觉还不错。】

 

对上月岛的视线，山口吐了吐舌头，恶作剧的一笑。月岛掐了记他的脸，也笑起来。

 

最真实的自己，我看到了。

最后的最后，山口并没像他的梦中那样，变成一只羽化的蝴蝶。他依旧是那个小小的蚕蛹，不过已经不用再去编织那五彩的梦想。即使弱小，即使丑陋。

 

被揭开的伤疤再一次结痂，这一次似乎可以感受到外界的呼吸，新生的肌肤迫不及待的想要光顾这温暖的世界。这一次，山口不再把伤口掖着藏着，会有人在一旁细心的照顾。那个人拥有一股安定的力量，用着全世界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到的温柔照亮他的心。

 

 

<8>

 

交往的两人陷入了热恋期，想要用尽一起努力来弥补彼此错过的时光。

 

月岛成了那家便利店的常客，而山口忠每每上晚班总有个身影会等着他陪他一同走过回家的路。卧室的衣柜里习惯性的会备上一两套同款的家居服，山口太太对于家里细微的变化也只是浅笑并没言语。

 

高中班级群里又传来了月岛萤再度恋爱的消息。山口点开对话框，手指啪啪得在键盘上一阵敲击。

 

【我想这一次，月一定会很幸福。】

 

如往常一样，他的回复很快就被淹没。

山口关上电脑，回头，对着身后的月岛萤一阵傻笑。

 

【对吧，月？】

【嗯，闭嘴山口。】

 

<9>

 

你看，一切真的是在慢慢的变好啊。

所有的伤痛终会愈合。

 

----fin----

 后半段我也知道似乎进展快了些【挠头发

好像没一开始来的有感觉了。

总之，还是这么写完了=L= 不知道有没有表述到位【摊手…

希望可以吃到更多的月山QUQ